2010年7月26日

指間


攝影 & 文字: William Wang
地點: 1982年國三畢業前 (懷生國中3年級同學5人)

我很喜歡ABBA,但我卻不想看電影MAMA MIA, 為什麼,不為什麼,因為那不我心中的MAMA MIA,對當年的五年級生來說,每個人都有一部自己心中的MAMA MIA!!

ABBA是我遙想國中歲月時,唯一的背景音樂。然而,我腦海中卻只有歌曲的絃律而沒有歌詞。那時,我不懂英文,我只是個理著平頭,穿藍色緊身短褲,背短帶書包,打打殺殺的五陵少年。

放學集合的操場上,訓導主任口沫橫飛的告誡著,沒有人真正在意過他說了什麼。如果你是他,站在司令台上,你可以看到至少有2000個和我穿著和裝伴相同的國中男生,一臉欠揍的樣子。

他站在司令台上,想要點出某個犯錯的同學,所有人長相和特徵卻都相同,他只好要求學生一一舉手報數,大家在下面膽顫心驚,深怕數字最後落在自己身上。他把犯錯的同學叫上台,當眾給他一記耳光,透過司令台上的麥克風,聲音擴大了數十倍,那是一記足以令人震撼的耳光,台下瞬間鴉雀無聲。

當時,我只知道我在人群中,但卻根本不知道我站在哪裡?

我的英文很差,所以我不會唱ABBA的歌,雖然我也唸過幾天英文,背過幾個單字,但我卻只聽得懂 money money。有一天,我想學一首英文歌,因為我很羡慕我姊姊每天關在房裡聽ABBA的唱片,她還會不時的跟著唱。我忽然覺得她好利害。

唸小學時,我一直瞧不起她,她除了唸書比我行,其它的事沒有一樣比我好。她體弱多病,一碰到考試就會肚子痛,蘭花手,一洗碗,碗必打破,常常被我媽嘮叨,她手無縛雞之力,我們倆打架,她一追我就跌倒。然而,上了國中後,我因為不懂英文,這件事成了她日後鄙視我的唯一理由,於是,她房間就成了我的禁地。她小心呵護著她那保存完好的ABBA唱片,不準我這英文文盲亂翻亂動。

後來,國二時,我終於學會了一首英文歌,歌名叫「For your eyes only」,我不懂文法,又不會拼音,更翻釋不出歌詞中的意思,我用注音代替音標學會了這首歌,只為了向她證明我也有一點文化,希望她允許我偶爾聽聽她收藏的ABBA。

國一坐在我前面的小崔,他國二時已完整收藏了理查克萊得曼的所有專輯。後來他跨足ABBA,我有了知音,他帶我去光華商場,他花四十元買一卷ABBA,回來後,再用他家的雙卡錄音機盜拷一次,他盜亦有道,我就接收了那第二手的ABBA盜版帶。盜完後,他用橡皮擦在磁帶上擦一擦,再拿回去光華商場,告訴老板帶子買回去就有問題,老板不信,放出來聽,錄音機發出一種來自外太空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水中唱歌一樣。他問老板能不能換另一張不同的專輯,老板只好換給他了。

幹這種事時,他總是找我,他是我唯一的知音,我也是他唯一的知音。我們都是ABBA的粉絲,他花錢又冒風險,而我卻等待享受那天籟般的音樂。

放學後,我們先經過漫長的降旗典禮和訓導主任冗長的訓話,再走過長長的忠孝東路,鑽進狹窄的舊書通道,正襟的遞上加工過的錄音帶,躲過老板懷疑的眼神,最後成功換取另一張全新的ABBA專輯。

我和小崔在後來的日子中成為莫逆之交。我接受了華語歌曲,也聽爵士樂和流行音樂,成了雜食動物,而他卻越走越刁鑽,唸大專時,一身龐克打伴,成了不折不扣的重金屬樂迷。

最近我的生活規律而單調,幾乎失去所有寫作的動力和靈感,我只是不肯就這麼把格子關了,我對所處的世界感到麻木極了,即便有一絲的感覺,都是些零散的思緒,無法組織的殘影。

偶然打開電視,正好聽到這首ABBA 的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我剎時被歌曲所感動,那來自搖遠過去的招喚不曾停止過,歌聲如絲般流瀉,當年曲中不曾聽懂的人生故事,事隔三十年之後,卻聽懂了歌聲中最感傷之處,我悲從中來,感嘆光陰似箭,如白駒過隙,年少荒誕和青澀的歲月,在我記憶裡一一湧現。

時間在歲月的邊緣築起了城牆,如今我只是城外的客子,不再是那城內騎竹馬的少年了。

..........

閉上我們的雙眼,我和她清醒的坐在餐桌之前我讓這珍貴的時光流逝
當她離去時,我卻莫名感傷
我不否認,我帶著一種罪惡感。
在這奇妙的探索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為我們所計劃好要去的地方
(光陰指間流逝)
好吧!有些地方我們去了,但大部份我們都未去
而為何如此,我也不知道?

我試著捕捉每分秒當下的感覺

光陰指間流逝
我真的明白她心裡想的嗎?
每當我幾乎了解時,
她又不停的長大
光陰指間流逝

有時,我真希望我能將影像涷結
並將那有趣搞笑的時光保存下來
光陰指間流逝

光陰指間流逝

大清早,她擁著書包離開家門
我心情失落的微笑著,揮手和她道別

............



背景音樂 --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by Amanda Seyfried;Meryl Streep (MaMa Mia OST)


Schoolbag in hand, she leaves home in the early morning
Waving goodbye with an absent-minded smile
I watch her go with a surge of that well-known sadness
And I have to sit down for a while
The feeling that I'm losing her forever
And without really entering her world
I'm glad whenever I can share her laughter
That funny little girl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all the time
I try to capture every minute
The feeling in it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all the time
Do I really see what's in her mind
Each time I think I'm close to knowing
She keeps on growing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all the time

Sleep in our eyes, her and me at the breakfast table
Barely awake, I let precious time go by
Then when she's gone there's that odd melancholy feeling
And a sense of guilt I can't deny
What happened to the wonderful adventures
The places I had planned for us to go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all the time)
Well, some of that we did but most we didn't
And why I just don't know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all the time
I try to capture every minute
The feeling in it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all the time
Do I really see what's in her mind
Each time I think I'm close to knowing
She keeps on growing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all the time

Sometimes I wish that I could freeze the picture
And save it from the funny tricks of time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 all the time

Schoolbag in hand she leaves home in the early morning
Waving goodbye with an absent-minded smile


    大清早,她擁著書包離開家門
我心情失落的微笑著,揮手和她道別
看著她離開時,突然悲傷湧現。
我必須坐下一會
我覺得我正將永遠地失去她
並將無法真正進入她的世界
我很高興曾與她分享的所有歡笑
那有趣的小女孩

光陰指間流逝
我試著捕捉每分秒當下的感覺

光陰指間流逝
我真的明白她心裡想的嗎?
每當我幾乎了解時,
她又不停的長大
光陰指間流逝

閉上我們的雙眼,我和她清醒的坐在餐桌之前
我讓這珍貴的時光流逝
當她離去時,我卻莫名感傷
我不否認,我帶著一種罪惡感。
在這奇妙的探索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為我們所計劃好要去的地方
(光陰指間流逝)
好吧!有些地方我們去了,但大部份我們都未去
而為何如此,我也不知道?

光陰指間流逝
我試著捕捉每分秒當下的感覺

光陰指間流逝
我真的明白她心裡想的嗎?
每當我幾乎了解時,
她又不停的長大
光陰指間流逝

有時,我真希望我能將影像涷結
並將那有趣搞笑的時光保存下來
光陰指間流逝

光陰指間流逝

大清早,她擁著書包離開家門
我心情失落的微笑著,揮手和她道別




  • 留言者: FO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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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期: 2010-07-27 01:45:12
威廉你好:
我是1968年出生的
每次看你的文章
總是會引發出我內心蒙塵許久的心情
當我在電視上聽到這首歌時
淚水不止
年少時聽歌 大都是單純的覺得好聽而已
現在可以很深切的感受到
Slipping through my fingers的那種感覺






版主回覆:(07/14/2010 02:30:08 PM)


FOREST 你好,
我是1966年出生的,但因為是年尾生的,所以和1967年出生的一起唸書,國中畢業即重考,等我唸高中時,我身邊的同學都是1968年次的。所以我們也算是同班同學了。
我輩五年級,何其有幸,經歷了清純的年代和變動中的台灣社會,這些都在我們內心深處留下無限美好的回憶。
初在電視上聽到此歌時,如你一般,我也不知不覺的流下淚來,我想,我被歌詞和那年少時所熟悉的弦律所打動。我不僅感嘆年華流逝,老大傷悲,也深切的體認,這些過往將如江水東流,一去不返。
你還記得國中時,我們曾讀過的課文"匆匆",朱自清寫的。
................
在逃去如飛的日子裡,在千門萬戶的世界裡的我能做些什麼呢?只有徘徊罷了,只有匆匆罷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裡,除徘徊外,還剩些什麼呢?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著些什麼痕跡呢?我何曾留著像游絲樣的痕跡呢?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的回去吧?但不能平的,為什麼偏白白走這一遭啊?

你,聰明的,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復返呢?





  • 留言者: FO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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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期: 2010-07-27 10:52:13
我也覺得身為五年級是很幸運的事
70和80年代在我的記憶裡就像溫暖的時空膠囊
雖然回不去了
但往往只要幾個音符、一小截電影的片段
總是能將現在的我和過去的我連結起來
從前聽ENNIO MORRICONE的新天堂樂園
會因為想到電影中的片斷而感動落淚
現在聽
感覺好像為自己人生配的音樂......

我太太和我是國中同學
前年她因為癌症過世
現在想起她
就有如匆匆一文中描述的
過去的日子如輕煙
被微風吹散了
1982年收到她字條的光景
彷如昨日
但這些真的就這樣
在指間流逝了....



這些國中時

版主回覆:(07/27/2010 05:32:13 AM)


音樂是我們回去時空膠囊的萬能鑰匙,電影也不賴。
很多年少懵懂時不能理解的課文或音樂,都成了人生的配樂或當下的故事了。
有時,我不知是不是自我感覺良好,我總覺得五年級的人生好豐富,充滿了變化,從物質匱乏到資訊爆炸。
從彈珠圓牌到網路遊戲,我們幾乎都經歷了,我們不像四年級沒用到電腦也沒電視可看,也不像六年級稻田成了工業區和住宅區,我們信手拈來都有一堆自己的故事可說。
那個年代,女生偏愛席慕容的「青春無悔」;而男生則喜好鄭愁雨的「水手刀」。
你能和你太太從國中就在一起,真的太美妙了。我大概也在國二時初戀的。也有那麼一個女子,拿過一封信給我,不過我們的緣份沒有你和你太太那麼深。她小我一屆又不同校,我國中畢業之後,就淡淡的分開了。
我相信你身邊的朋友也都是你太太的朋友吧,這一點,我很羡慕你們。你們是被身邊朋友祝福的一對。
人生這條路,總是得走完,體會其中的苦與樂,成長與喜悅,到了那天,自然所有流逝和失去的,終將再次復得。

祝福你和你所愛的人





  • 留言者: FO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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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期: 2010-07-28 08:46:34
威廉要常PO文呀
我有很多五年級同學看你的部落格
也都有著類似的心情
只是這個年紀的人都不太愛留言就是了
我看你寫父親、母親的那幾篇很受感動


照片中你的手錶
我當時也是戴類似的款式
那個時候好像CITIZEN的比CASIO的還暢銷
哈 題外話

版主回覆:(07/27/2010 12:57:52 PM)


這"常"對我來說很難,嗯....我努力看看吧?呵呵~
我印像中是CITICEN,但後來也戴過一枝CASIO的,裡面居然有高爾夫遊戲。
後來又戴過一隻CITICEN有計算機按鍵的,但打球時放在球架下被"ㄎㄧㄤ"走了。






  • 留言者: Al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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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期: 2010-07-29 03:10:39
看你們當時戴的眼鏡
在那時真的很流行
不過很重就是了XD

版主回覆:(07/28/2010 01:54:13 PM)


說真的,你看相片上,只有兩種款式的眼鏡,當時沒有隱形眼鏡,就算有,也只有硬式的隱形眼鏡,但卻鮮少有人配戴。
眼鏡的流行在當時是一件大事,幾乎一年一換,我從國一的烏絲邊到國二的銀邊再來才是國三的金邊。幾乎眼鏡的流行在當時沒有停過。
那幾年流行的鏡框都很大,鏡片真得很重。哈哈~不過當時不覺得就是了。「大家都一樣」是那年代的標誌。連眼鏡、手錶的選擇也不多。呵呵~
這個小妹長得好可愛,眼睛好大,有一天要離開她媽,她媽一定也捨不得~(別扁我)





  • 留言者: roven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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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期: 2010-08-04 16:13:42
威廉大哥,您好:
看到文章中段,提到For your eyes only,驚覺,您的文章中都有背景樂(歌曲)的啊!按了手邊的aux,果不其然,一首略帶感傷的英文歌慢慢從喇叭中飄了出來....看著歌詞,聽著旋律,威廉大哥啊!可不可以告訴我,為啥六年級前段班的我,眼眶的水差點溢了出來呢?
照片中的制服,我也穿了好幾年?找了找身邊的相本,就是遍尋不著一張那青澀欠揍的模樣臉龐的紙張,國中時的相機在哪裡,可以帶著我的小DC乘著時光機,去補拍一張嗎?

雖知時光匆匆,總是在在大多數的分鐘裡,讓光陰輕易的從指間流逝,我知道要把握,但是要抓住光陰,豈是件容易的事啊。

看您的文章,總是有著熟悉的氛圍。大哥,您可別打烊啊!

祝平安

版主回覆:(07/29/2010 12:23:21 PM)


我猜眼淚差點溢出來,是因為你自己身為人父,能體會歌中那看著小女孩長大離家的不捨,雖然,那天也許還沒有到,但你已能想像那天來臨的時刻了。
照片中的制服,現在可能看不到了,不過我們那年代的人,一定都不陌生。好像有一個牌子叫「太子龍」還有浮水印,我唸小學國中都穿這牌子,呵呵~
照片中那把衣領翻到夾克外的穿法,當時很流行,但我覺得有點娘,所以我都沒有這麼穿。國三已有很多同學去中華路的中華商場訂做學生服,但那裡的衣服都是單線車縫,一不小心褲襠就開花了,所以不管春夏秋冬,校園裡都有人用夾克圍著屁股當裙子穿,就是為了擋住那破了口的開襠褲。
國中及高中時期長得最欠揍,你沒拍幾張紀念真的太可惜了,我當時也不喜歡照像,但因為要做畢業紀念冊,當時同學家裡有相機的人不多,我就借了我爸的雙眼相機來拍,今日才有這些珍貴的照片。
光陰是把握不了的,我們只能看著它如沙漏一般的流瀉,並數算我們手中所剩的日子。
祝你全家平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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