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14日

另一種愛

攝影&文字:William Wang
地點: 高雄旗津 (1991-8黑白負片翻拍)

何時才能忘記「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小心眼!?
何才能記起「有人打你右臉,把左臉也給他打」的寬容!?

小時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從來得不到母親關愛的眼神,她總是輕描淡寫的說:「聖經上說:『有人打你右臉,就把左臉也給他打。』」。我體會不出這話的道理。出了門,依然帶著一身暴戾之氣,我把「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奉為圭臬,每當想起這句話,一股狠勁衝上腦門,非和別人拚個你死我活。

在少年幫派橫行的80年代,我家前門有外省掛、後門有本省幫。想過太平的日子,除非加入他們其中之一,不然就得靠著拳頭,自已殺出一條血路。獨自闖蕩江湖的國中歲月裡,經常和同學發生衝突,常常處於一種忿忿不平的心情;或是和人打架的備戰狀態,課業自然就一落千丈了。

愈是不肯吃虧,世間不公平的事就愈糾纏著我不放。

得不到母親關愛的童年,造成我心中一點的殘缺,後來參加心靈課程,才知道其實我十分渴望那種溫暖和愛護,但母親上班都來不及,那有空來愛我。也許那時只要她多一點點的在乎,我就可以不用逞兇鬥狠,可以化為一片輕柔的羽毛。而後來我之所以變得如此掘強、如此頑強,因為在叛逆期,我漸漸學會抗拒她的愛,來報復她曾經對我的冷漠,似乎告訴她,如今我長大了,不再需要妳的同情了。

今天倒垃圾時,我把一堆可賣錢的資源回收品送給收破爛的老太婆,她卻只想挑她要的東西,我心裡很不舒服,心理一直想著,下次不給你了,你挑剩的那些零零落落的空罐,我還不是要再扔一次。但看到一位陌生女子耐心的幫老太婆分著空罐,我心裡感到很羞愧。剎那間,我體會到一種愛,是沒有計較也不求回報的愛。我終於了解,雖然過了那麼多年,原來那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小男孩,還一直住在我體內。他只是修飾成更完美的形體,但小心眼的他,並沒有改變過。

想起年幼時母親的那句話:「當有人打你右臉,就把左臉也給他打。」我漸漸悟出了這話中的真諦。即使看到別人鄙陋的心,我們是否依然肯用一顆出於愛的心來對待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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