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1日

寶藏巖國際藝術村

文字& 繪畫: William Wang
20101010 台北市中正區寶藏巖國際藝術村山城排練場 (淡彩實景寫生)  
160g 15 x 21 cm  單色淡彩

夏天結束的時候,台灣灤樹蒴果紅的很囂張,秋風一吹,錯綜複雜的軟枝,隨風搖曳,想要描繪那特殊的樹影,就得用細筆勾著畫,右邊的枝子畫起來順手,但左邊就難一點。徐志摩的《西湖記》:數大便是美,想看台北市最「數大」的台灣灤樹群,那得開車由基隆路高架道路,下敦化南路閘道口,一進入敦化南路,立時就能見到。

我本來想去看看灤樹,但腳踏車沿著基隆路,不知不覺就騎到了福和橋頭,於是就在汀州路上「維綸麵館」吃起了小米粥、牛肉餡餅和蔥油餅,另外拿了幾盤小菜,樂哉樂哉,真是吃得不亦樂乎。那店鹹味下得不重,吃多了也不覺膩。店裡假日平日生意都很好,但點菜的、跑堂的,沒有一人有好臉色。

有時,自尊和美食,熟輕熟重?真是天人交戰,考驗著人們的情感和理智。凡是生意好的小攤小肆,幾乎都沒好服務,全世界皆如此,就算有,那也是鳳毛麟角。反正,我就是臉皮厚一點,一邊陪著不是,一邊慢慢點,不把那張店員的臭臉往眼底放。鄰桌一個客人,只問了一個問題,點菜先生就一臉不悅,客人也火大了,就大聲咆哮,「難道不會點菜連問都不行了嗎?」真是說得好,也算替我剛才點菜慢,被人白眼出了一口氣,俗話說,「銅盆撞了鐵掃帚,惡人自有惡人磨」。

2010年9月22日

閱讀雜談

攝影&文字: William Wang
地點:屏東山地門排灣族藝術家撒古流˙巴瓦瓦隆家中的狗 (1992負片相紙翻拍)

讀「梁羽生散文」一書,文中提到「打油詩」的來歷,本以為打油詩指的是市井小民沒事用來自娛或嘲諷的淺俗對句,也許源自最早此類詩文之某篇詩名。讀完後才知,原來打油詩出自於唐朝中葉,南陽有個喜歡寫淺俗詩的詩人,他的名子就叫張打油。曾有「詠雪」一詩云:

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籠統:模糊之貌)
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讀完張打油的這首「詠雪」,我呵呵大笑,一開始那句「江山一籠統」還若有其事,突然接了個「黑窟窿」,我就想笑了,到了「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怎麼就這麼通俗又貼切,「詠雪」從頭到尾沒有半個「雪」字,但雪中那兩條狗,黃的變白,白的變腫。這詩裡的畫面,分明就是寫來逗人笑的。

果然,張打油這寫來逗人的詩,夠不上藝術價值,難登大雅之堂,未被蒐錄在全唐詩之中。但對這充滿「奇趣」之作,梁羽生散文中寫道,「以江山之白對照井口之黑,看似荒謬,對照卻極鮮明。........這首詩雖然沒有謝家的才子才女的詠雪名句『撒鹽空中差可擬』、『未若柳絮因風起』那麼雅麗,卻更為凡夫俗子所樂道。這首詩流傳下來,打油詩遂因此得名了。」

2010年8月19日

泳池札記

攝影&文字: William Wang
地點:台北信義運動中心泳池更衣室 (2010/08/20)

之一

暑假就這麼悄悄的溜走了,辦了兩個月的游泳證,眼看即將到期。接下來這一大池水,也該恢復往常的平靜了。

夏天的泳池,像是個熱鬧的市集,泳客如湧入市場趕集的攤商小販,穿著五顏六色的泳衣,大聲的叫囂喧嘩,讓人感到生機無限。你也可以把這池水,想成一碗特大號的湯鍋,只是,淡季裡習慣了那池清湯,如今,大魚大肉舖了滿池,只怕,朵頤之後,那湯底的冷清和蕭瑟,將令人難以忍受。

初夏之際,運動中心外,午后雷雨,傾盆而瀉,人潮都擠進了室內泳池。池裡莫名多出了許多穿著比基尼的辣妹,左左右右的水道,都被這些好身材的辣妹所佔據,令人目不暇給。

游泳久了,常覺得在水中的自己,也能體會一下海中生物的世界,看著動物頻道中的海獅海豹,覺得游泳就得像這樣的優雅,身體輕輕抖動兩下,就像水中疾馳的箭一般,於是近來游泳的重點,全放在長泳之上。下了水後,總以優雅的自由式,慢慢來回游上一兩公里。

然而,我的海中生活,在人類精心的水道設計之下,變成兩列對開的火車,不管怎麼游,水道兩側和我交錯而過的人們,各個都是見首不見尾,不然就是見尾不見首。我總在水中換氣轉身時,瞥見辣妹的側身,或是一雙擺動的小腿;或是轉動的腰身;或是伸長划水的單臂。但這兩班對開的列車,各有其自己的軌道和行駛方向。

2010年7月26日

指間


攝影 & 文字: William Wang
地點: 1982年國三畢業前 (懷生國中3年級同學5人)

我很喜歡ABBA,但我卻不想看電影MAMA MIA, 為什麼,不為什麼,因為那不我心中的MAMA MIA,對當年的五年級生來說,每個人都有一部自己心中的MAMA MIA!!

ABBA是我遙想國中歲月時,唯一的背景音樂。然而,我腦海中卻只有歌曲的絃律而沒有歌詞。那時,我不懂英文,我只是個理著平頭,穿藍色緊身短褲,背短帶書包,打打殺殺的五陵少年。

放學集合的操場上,訓導主任口沫橫飛的告誡著,沒有人真正在意過他說了什麼。如果你是他,站在司令台上,你可以看到至少有2000個和我穿著和裝伴相同的國中男生,一臉欠揍的樣子。

他站在司令台上,想要點出某個犯錯的同學,所有人長相和特徵卻都相同,他只好要求學生一一舉手報數,大家在下面膽顫心驚,深怕數字最後落在自己身上。他把犯錯的同學叫上台,當眾給他一記耳光,透過司令台上的麥克風,聲音擴大了數十倍,那是一記足以令人震撼的耳光,台下瞬間鴉雀無聲。

當時,我只知道我在人群中,但卻根本不知道我站在哪裡?

我的英文很差,所以我不會唱ABBA的歌,雖然我也唸過幾天英文,背過幾個單字,但我卻只聽得懂 money money。有一天,我想學一首英文歌,因為我很羡慕我姊姊每天關在房裡聽ABBA的唱片,她還會不時的跟著唱。我忽然覺得她好利害。

2010年7月1日

綽綽有餘

攝影 & 文字: William Wang
19921206 墾丁礁石沙灘海岸

夏天到了,喝啤酒、嗑鹹酥雞、看世足成了平民化的娛樂消費,半夜住家附近大學校門口,等著買鹹酥雞的學生,長長一排,大家動作一致,雙手叉在胸前,一臉沒耐心的樣子,等著趕快輪到自己。

其中一位等待的男同學,突然間回過身,對著馬路上經過的機車大叫了一聲「冰箱」。機車騎士沒有猶豫,應聲停下,一個皮膚白嫩,身形豐盈的女學生,迎面朝著叫喚她的瘦弱男同學走了過來。她一張小臉,縮在一頂略小的安全帽內。雙手奮力一拔,一顆方方的腦袋,像軟糖似,從安全帽中彈了出來。

等待鹹酥雞的客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連那忙著賺錢的老板娘都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現在大家都看清楚「冰箱」的長相。白白胖胖的臉蛋,瞇著剩下一條線的眼睛,臉上看不出表情。腦袋和身子,上下兩團肉黏在一塊,看不見脖子,像是冰箱上下兩層。我不禁笑嘆,這「冰箱」竟然有著和自已外形如此相稱的綽號。

只是不知冰箱的愛人,這熱天和她睡在一起,倒底冰不冰啊?

2010年5月24日

溫泉歲月

攝影 & 文字: William Wang
20100512 上北投幽雅路,逸邨大飯店門前的上坡路

當CNN報導北投32行館被喻為亞洲最佳溫泉旅館之前一周,我和另一友人,騎自行車從陽明山下到北投,因路況不熟,誤入蜿蜒而下的山徑,幽幽老樹依傍著石垣,遮蔽著院牆上爽颯的驕陽,冷不防瞧見路旁一戶人家,門牌上路名「幽雅」,心中大嘆名副其實,「幽雅」二字,此路絕對當之無愧。

我對北投一處,素有好感,多半來自小時候,父親帶我們全家去北投洗溫泉的經驗,雖然自身記憶已模糊,但稍長後,卻因父母懷想早年歲月,時常提起,不知不覺中,已無法分辦哪些畫面是原生記憶,哪些是再生記憶。

母親提及當年全家去北投洗溫泉的逸事,她說我當時好喜歡溫泉,一直泡在水裡,懶著不走,他們哄騙我半天,又答應下次一定會再來,我才罷休。在新北投開往台北的火車上,才一上車,我就累倒在母親的懷裡。

溫潤的泉水、父親的呵護、母親的懷抱是我潛意識之中,日後一切溫泉的縮影。

童年時,家裡用電熱水器燒水洗澡,方方一台,外形酷似冰箱,正面有個玻璃錶,細長的紅色指針,顯示當下熱水的溫度,冷水要連燒兩小時以上才有40度左右。到了冬天放學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開關扳上去,晚上全家就有熱水澡可洗。

我媽先洗,再換我姊姊,再來輪到我,最後才換我爸。輪到我時,我媽在廚房一邊洗碗一邊拉長嗓音,喚我不要洗太久,水冷了,爸爸洗完會感冒。我從沒好好享受過泡澡的樂趣,一會擔心把水弄髒,一會又擔心水冷掉,匆匆洗完,人還沒出浴室,就喊著我爸趕快來洗;但我爸卻老神在在,三催四請後,才不疾不徐的走來。等他洗好出來時,浴室門一掀開,冷風灌入,他馬上打個大噴嚏,我想笑,他揉揉鼻子說,一定是又有人在想念他了。

2010年5月18日

為愛傷痛

攝影 & 文字: William Wang
20100514 北投日治遺留三大名湯之(星乃湯)創建於1901年,
今名逸邨大飯店為稀有之酸性白磺泉,亦稱美人湯


泡在無人的三溫暖浴池中,輕靠著池邊牆垣。靜止的池水表面,懸浮著薄薄一層水氣,池面往上,水蒸氣放慢了上昇的速度,像是風中,縷縷飄散的白絮,蒸騰翻滾,幻化著無以名之的形體。

時鐘跳動的規律,淩晨兩點半,這無藥可救的腰痛,痛徹心腑。

水氣停在斑駁的水泥天花,如同累積的記憶,到了無法承載時,就會自然落下。滴答、滴答..,夜裡,清楚聽到水滴落入大池中的回音,彷彿聽見自己心中最細微的聲音。

腰受了傷,就背負腰傷,四處流浪,尋找醫治的活泉,城市的便利,在於城市人的活動沒有晝夜之分。浴池就埋藏在深不見底的大樓之下,24小時不見天日的營業。

人造光源在此扮演上帝,創造晝夜,然而晝夜卻不曾輪替。大廳的永晝,包廂的永夜,壁壘分明,不管你上早班還是夜班,疲憊的身軀在另一扇門之後,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生理時鐘。

沐浴後,男人們換上制式的和服,但這和服怎麼看卻都像醫院的病服。也許是服裝的關係,也許是真的病了,交誼大廳的男人,一個個癱軟在沙發上,缺少了風呂之後該有的「元氣」。